这一问说来轻巧,对从来渴望万岁长安的天家却是触碰不得的。我只得一笑,轻描淡写,将这问题跳过:“陛下福禄无疆,寿同天地,又怎能同我们这些人一样,怕是近来边疆事务琐碎,歇上些日子,也就好了。”
这本是句讨好的话,闻声,这万人之上的帝王倒蓦地叹息一声。
“是吗?姑姑,朕倒盼着老去—你看,朕已经有两个阿沅那般大,她走时,不过二十二岁。朕昨夜做了个梦,那年的阿沅坐在季家书房里,提笔泼墨,写得一手好字。阳光就像今天一样好,从窗边洒下,她的眉眼恍惚都镀了金色,朕想走近,却怎么也迈不开步子……”
我指尖动作一顿,看见伏在膝上假寐的帝王,竭力遮掩忽来的泪意。
“姑姑,她再也不会老去,朕害怕,她是因为认不出我,才不愿抬头……连看我一眼也不曾啊!”
一
我入宫那年十一岁,在后宫中几经打磨,十六岁便侍奉在皇后身边。
次年皇后诞下龙子,同日,边塞衡城大捷,帝喜,赐名卫衡,百日宴上,册封其为太子。而我为皇后所信任,奉命服侍在太子身侧。